浅茅生(8)

再有两章吧,就可以结束童年时代,然后快进之后就是原作时间线了!

想想还有点激动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梦。

黄少天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粉色的信封,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颜料盒的盖子。他的灵魂像是被抽离出了身体,停滞在半空中,木然的俯视着教室里的一片混乱。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是打架;那是单方面的殴打。每个人都以为很乖很懂事不会生气的周泽楷,每一下都狠狠打在体型足足比他大了一圈的男生身上。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发狠的咬着嘴唇,眼睛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无机质的冰冷光泽。仿佛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在这一瞬间崩溃了,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文静乖巧的外壳再也挡不住洪水决堤,携着冰块的水流咆哮翻腾。这时他不是那个黄少天所熟知的周泽楷了,他从缓缓流淌的泉水变成汹涌冰川,身上的寒意令人生畏。

女孩子们在尖叫,有人跑出了教室。另一个男孩子冲上去试图阻止,焦急慌张的对着他大喊。但很奇怪,黄少天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清。那些呼喊声时远时近,有他的名字,也有类似于帮忙之类的请求。然而他却并不想理会,他眼睛只盯着近乎失控的周泽楷,动作又快又狠的周泽楷,令人又怕又想靠近的周泽楷。

短头发的女生跑去找来老师,在老师大吼一声“停下”之后,黄少天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拉周泽楷的手,那只手可能打红了,又一定很冷很冰。手伸了一半,他的视线余光突然瞟到躺在地上痛苦的哼哼唧唧的宣传委员,一下子想起这场失控的战争究竟来源于什么。这让他如坠冰窟,老师和同学看他的眼神突然成了刀,剜着他的皮肉。他颤抖着低下头去看周泽楷,而周泽楷的眼神直接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脚步虚浮,跟着老师来到了办公室。他的灵魂飘在半空中,也随着众人一起过来了,冷眼旁观着年轻的教师拿出手机,给他们家长打电话。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要比平时大上许多。但黄少天无暇去关注老师在和其他同学说什么,也不关心她的音量:在他眼前不断闪现的只有被扔在教室里的粉红色信封,以及周泽楷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长发女生和男生带着鼻青脸肿的宣传委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了,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人,就只剩下短发女生作为现场证人之一。

老师看着以同样姿势垂着头的三人,忍不住摇头叹息,问周泽楷:“你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楷头垂的更低了,沉默着不肯出声。

“周泽楷。”老师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试着放轻了声音:“老师知道你平时很乖很听话的,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动手撩架的调皮男孩子。你和老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少天偷偷的看了周泽楷一眼,惊奇的发现他用力的咬着嘴唇,牙齿在红润的嘴唇上留下一圈白白的牙印。他倔强的不愿意解释,要把自己变成一块打磨后的冰。

老师见他不肯说话,又转向黄少天:“他不说,你应该一直在吧,跟老师说说发生了什么?”

黄少天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老师你不要误会了这不是周泽楷的错,是大胖他说话太难听了。他还想给周泽楷开脱,任谁被成天当成女孩子意淫都会很生气的。周泽楷只是乖一点,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我提醒过了,可他们就是不肯听。或者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对不起是我的错这件事也和我有点关系,我应该拦住他们的——

但周泽楷突然很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失落,难过,倔强,没有温度;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应该拦住他们吗?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或许是有的,那些编排出来的废料的另一个主角是他自己。但他内心抗拒把这件事拿到老师和同学面前给她们分析总结,不想听她们给这些东西下任何的定论。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种抗拒来源于恐惧还是担忧。如果想要看一个人的意见,那只看周泽楷的就好了,黄少天负气般的想。可是周泽楷对此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今天对方说话实在太让人无法忍受,他恐怕会一直沉默下去;就像现在面对着老师的责问一样。

他又不想给周泽楷开脱了。

老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黄少天的回答,一直绷着的脸上嘴角抽了一下:“怎么回事,周泽楷不说话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不说话了?又不是你动手或者你挨打,怎么也跟闷葫芦一样。”

黄少天有点尴尬,突然听到周泽楷在另一边小声的说:“和他没关系。”

他有些惊讶的看过去。周泽楷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别过头去。

老师见他们两人僵持不下,一个比一个闷,只能从剩下的女生口中询问事情原委。黄少天对这个短发女生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牙尖嘴利口齿清晰的女孩子,他们曾一起代表班里去参加过学校的辩论比赛。现在他的旧队友正坐在一边,简明扼要的给老师概括事情的经过;概括后还发表了下自己的感想。

“老师,我觉得周泽楷先动手打人确实不对。”她说,瞄了一眼黄少天,“但这也不能全都说是他的错,如果您要罚他站,您也应该连着医务室里面那位一起罚。”

黄少天觉得自己应该回她一个感激的微笑,于是他这样做了。

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得到老师“你可以走了”的许可之后,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办公室。

老师喝了口水,转向周泽楷,带着语重心长的表情。黄少天知道这是她要开始长篇大论教育学生的一个预兆,忍不住先一步扭过头去。

果然她开始教育周泽楷,受了委屈也不要打人,有事情多跟老师讲讲之类。这些话黄少天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一直在想他妈妈过一会就来了;这场事故原因实在有点尴尬,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


周泽楷爸爸妈妈都在加班,只有黄妈妈腾出时间来了。她蹲在他们两个面前,有点忧心的摸了摸两人的头发:“怎么还动手了?”

老师说,他们俩没事,您家小孩也没动手,动手的是周泽楷。至于有事的那个,刚处理完伤口,待会我还会跟他聊聊的。

黄妈妈一脸不敢置信的拉起黄少天的手看了看,又看看周泽楷的,挨个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做完这些事情,她才终于相信了“动手的是周泽楷”这句话,又问道:“我们楷楷这么乖,怎么会先动手呢?”

老师清了清嗓子:“那孩子说话不太好听,说了些周泽楷的坏话,这孩子就动手了。”

“然后我们天天在旁边吗?”

“在的,所以我也把他留下了。”

黄妈妈叹了口气,随口问道:“天天啊,妈妈不是和你说过让你照顾点楷楷的吗?”

黄少天突然觉得很生气,好像自己攒了一肚子火,嗖的一下被这句话点着了。从他五岁认识周泽楷开始,这句话几乎每个月都要听上一次,往往伴随着一句无所谓的“知道了妈”或者“还要怎样啊他都快成我亲弟了”。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说不出的烦闷,一句“你到底想让我怎样”几乎堆在喉咙口,他张张嘴就能脱口而出。

周泽楷到底是我什么人?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对他啊?

他委屈极了,板着脸不说话。妈妈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老师一时间没有讲话,办公室里的空气快要凝成固体。在几秒钟极端的安静中,一声极细、极轻的啜泣声格外明显的响起,像是一滴清水落进一盆墨水中,又很快的消失了。

黄少天心中刚刚筑起的高塔随着这声啜泣轰然崩塌。他僵硬的拧过头去看站在他旁边的周泽楷,这个面容俊秀的男孩子仍然垂着头沉默的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着。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着自己的嘴唇,纤瘦的肩膀止不住的发抖。除了那声打破僵局的抽泣,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沿着脸颊啪嗒啪嗒的落到地板上。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大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的慌了手脚。黄妈妈手忙脚乱的从提包里找出纸巾给他擦眼泪,柔声的问他怎么了,有什么委屈的事情和阿姨说呀。可周泽楷还是不说话,只有眼泪不要钱一样往外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一起一伏,看的黄少天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他想去抱抱周泽楷,也想去替他擦擦眼泪。

但他忍住了。

周泽楷无声的哭了一会,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情绪也稳定下来。他终于愿意开口了,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说出来的句子断断续续:“别……不是……不是天天哥哥……的错……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强忍住的泪水又沿着哭的红通通的眼角落下来。就算这样他也一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老师,似乎一定要听到老师亲口保证不会再怪黄少天为止。

周泽楷没有看他,但黄少天太过内疚,站在这里都像是站在刀尖上,他恨不得早点从这个地方逃开。可是不能再心软了,他这样告诉自己。周泽楷长大了,不是那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了,他们的关系应该变得更健康、更疏朗一点,更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之间应该有的友情一点,不是吗?

老师和黄妈妈小声交流了几句,终于点头,让他们离开了。黄少天想了一秒钟要不要回去拿那封约会邀请,可下一秒他就决定放弃它。

六年来的第一次,他们一路无话,沉默的回到各自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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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两句,小孩子的时候看起来很rio,但本质上并不懂感情。直到他们长大,在并不短暂的分离里学会想念,和好时学会珍惜;认识到只有对方才和自己完美契合,是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最后将这种情感归类进爱和相濡以沫,才能算真正的HE吧。所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其实就是想说后面还有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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