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改文名，因为结尾我想写日出，不想写夜晚了

基友：你开心就好

*上在修改，改完再贴链接

第二天晨雾尚未消散，他们便离开建筑掩护，分散探查周围环境。

轮回一行人加一个黄少天，十来个人粗略分成三组，两组外出，一组留在临时驻地。联盟为他们安排的这座掩体建筑曾是小镇的购物中心，方位上位于整座城镇的西北角。从西北角出发，沿城郊河床向下游大约五公里处即为此次行动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废弃的研究院，扎着电网的围墙圈起院子：尽管早已不再通电，仍然令人望而却步。从大门进去能看到一座花坛，中心立着大理石雕像。它可能曾经在旧年月中花团锦簇，现在却只剩一坛灰黑相间的废土。主要建筑为一栋凹型的五层小楼，楼后有一排仅有两层的平房。所有的建筑都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呈现出扁平的特点。

亲眼看到研究所全貌之后，黄少天真心实意的感慨：“这么大地方，我估计，跑起来挺累的。”

周泽楷在他旁边咕哝了一句：“总比跳楼好嘛。”

他身边的人不禁都笑了起来。事情发生在周泽楷刚入职没多久的时候：轮回接到通知，某所学校检测到生还者的求救信号，需要执行搜救任务。在这次任务里周泽楷所在的楼层发生火灾，逃生路线被封锁，他不得不从四楼往下跳，虽然楼下已经有队友提前铺好了气垫床，没有受伤，还是对本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件事黄少天也有所耳闻。他笑够了之后，忽然严肃起来：“周泽楷。”

周泽楷正拿着望远镜观察院内情况：“嗯？”

黄少天蹭的一下抓住他手腕，一本正经又深情款款道：“YOU JUMP, I JUMP。”

“……”

“几点了？”周泽楷转过头问跟在他旁边的队员，十分生硬的转开了话题。

跟在他们旁边的是没见过的年轻姑娘，大概是个新人，因为被周泽楷叫到时她的表情实在是具象化的受宠若惊，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在！……现在是十点，早上十点十六分二十八秒……”

一边说，她一边悄悄用眼神瞟黄少天和周泽楷的手，一脸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黄少天被他们的表情笑疯，忍不住又在他男朋友手上摸了一把，这才满意的松开。

中午时分，他们结束了外围调查，和江波涛等人在约定地点汇合。见面的时候他们看到另一组队员们的样子，还纷纷吓了一跳——他们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狼狈，还有人挂了彩。

“遇到了高级丧尸。”江波涛解释道，然后一个酒精棉球拍在杜明脸上，后者大叫一声，含糊不清的抱怨着“副队你下手太黑了吧救命我想明华哥我要回去”之类的话。江波涛没理他，又继续说：“两只，潜藏在灌木丛中偷袭我们。因为没有防备，费了点力气才杀死了它们。真是不好意思，让黄少你见笑了。”

“他没事吗？”黄少天指着杜明问。见笑不至于，倒是杜明刚刚的嚎叫让他感到一阵牙酸。

“没事。”孙翔代为回答，“他啊，我们撤退的时候被树枝擦破了皮，可能是他太矮了，没看到。”

杜明：“……我不要面子的啊？”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整理好装备，悄悄地潜入了研究院。

天色昏暗，周遭一片寂静。废弃的建筑被夜色笼罩，格外萧瑟破败。围成凹字型的主楼在黑暗中像是张开的大口，吞噬一切妄图接近它的人。

他们选择从西侧小门进入主建筑。昨夜结合情报讨论，要搜查的地方有两个，一是顶楼的所长办公室，二是二楼的资料室。

办公室和资料室都在西侧楼。侧门与主门不同，没有安装身份校验系统，只有一道普通的门，被粗大的铁链锁住，看起来平时不做出入用途。然而在自然的力量下，沉甸甸的铁链也变得脆弱不堪，黄少天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根撬棍，便轻而易举的弄断了锈迹斑斑的锁链。门锁也被如法炮制的拆卸，随着安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们终于踏进了这座神秘的大楼。

楼道里一片漆黑。走廊两侧都有房间，大部分门都关着，只有少部分房间的门是打开的，从这些房间里投映进来的微弱月光便成为了走廊中唯一的光源。黑暗几乎凝重成了实体，两人走动间发出的轻微声响，也很快被这片死寂吞没。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周泽楷终于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浓重黑暗，从背包里掏出根荧光棒点亮。随后戳戳他前面的黄少天，也递给他一根。黄少天在专心的爬楼梯，一回头看到周泽楷那张白皙的脸在荧光中幽幽地盯着他看，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被吓了一跳。

“卧槽，你吓死我了。”黄少天小声说，然后视线从周泽楷苍白的面孔挪到他手上的荧光棒上，耸耸肩：“我不用这个你拿着吧，走啦。”

他是暗夜中的猎手，潜行于黑暗之中，反而更加行动自如。

月光透过楼梯间的玻璃窗，在地板上形成一块明亮光斑。他们走过的时候，影子被拉长、变形，仿佛黑夜中诞生的怪物，一步不离跟随在两人身后。

资料室的入口位于这层楼的尽头。透明的玻璃门紧闭，墙上镶嵌着指纹密码锁。

“半个图书馆而已用指纹锁……”黄少天感慨道。他是很少去队里图书馆看书的。

“进去看看。”周泽楷说。

黄少天撇撇嘴。他站在前面，伸出手在键盘上随意按了几下，门锁的液晶显示屏亮起来，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指模，在上面按了一下。

“不要惊讶嘛，我有这种东西很稀奇吗？”黄少天回过头，很得意的对着周泽楷笑了一下。尽管周泽楷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者询问的意思，他也丝毫不觉得有问题，自顾自的讲下去：“我从队长那里磨来的，就知道他肯定有这玩意。之前军方高层来我们这边参观时候队长这个心脏人士偷偷保存的。来之前我就灵机一动觉得这个可能用的上，你看果然用上了——哎呀，队内机密都讲给你了，这样不好不好，有没有补偿啊小周队长？”

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大串，忽然话锋一转，剑尖指向周泽楷。周泽楷被他逗的一笑，反问：“什么补偿？”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每个队都会有类似行为，虽然不能放到明面上讲，但也算不上什么机密。黄少天不过是想逗逗他说话，周泽楷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时只是十分配合的说下去。

黄少天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脸颊，然后说：“以身相许呗。”

话音落下，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门开了。周泽楷极快地举起枪，长腿一迈抢在黄少天前面侧着身子挤进了资料室，路过黄少天时还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可以呀。”

一切动作都在几秒钟内完成，黄少天跟着他进入房间内部时，耳际还残留着那三个字带来的热量。

资料室大约有三个房间大小，摆满了书架。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清扫，金属架、书本、远处的桌椅上都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过敏的人走进房间，可能会把肺都咳出来。为了更清楚的辨认资料夹上标题，黄少天也点亮了一根荧光棒，两人各自开始检查堆积如山的资料。

“你说老冯到底让我们来调查什么啊？”他已经查了两排书架，正在费力的辨识着第三排外侧最上面的一本：“这里还是五年前的资料呢。刚刚我看的那些基本都是正常人事变动和会议记录、论文留档。难道我们要一本一本翻吗？我现在只想抽查……”

周泽楷在和他一个书架之隔的地方，文件夹上的空档出露出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对他眨眨眼。这种行为让黄少天不合时宜的想起学校的图书馆，年轻的小情侣隔着书架眉目传情。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荧光棒向下移动，开始检查下一本。

这一排检查到尽头，他依然一无所获。就算黄少天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毫无意义的重复性机械动作仍然让他产生了些不耐烦情绪；翻看的动作粗暴了许多，纸页在他手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倒是对面的周泽楷比他先结束，对他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向下一排。

黄少天强迫自己一目十行的扫视眼前这份论文存档，那些病毒、细菌、疫苗的名字使他头昏脑涨。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清脆的枪械上膛声，余音在寂静的黑暗房间中空洞的回响着。

他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周泽楷遇到了什么危险。随手将荧光棒塞进口袋，黄少天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移动到外侧。周泽楷站在资料室尽头，背对着他，双手握枪指向身前，一动不动。

黄少天的手按住冰雨剑柄，随时准备向未知的敌人发起攻击。

但他视线中的周泽楷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放下枪回过头，示意他过来。

看来似乎没有危险，黄少天也直起身子朝他走去，边走边问道：“怎么了？”

周泽楷脸色不太好，没有说话，只是抬高荧光棒，指向角落的位置。

黄少天顺着他荧光棒所指示的方向看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好半天，最后终于挤出一句来：“这是怎么回事？”

资料室的尽头是一张办公桌，用隔板分成四个位子，在普通的办公室里非常常见。但一般的办公桌上不会有尸体，还是一连四具，全部被砍断了脖颈。屠杀时大量喷涌出的血液被空气氧化成黑色，在桌面和地面上凝结成粘稠的一层：周泽楷没有叫出来，心理素质实在是非常好了。

黄少天强忍着恶心上前两步，打量起这几具尸体。走进了两步他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尸体，他们的皮肤呈现紫灰色——这些是被人杀死的丧尸。

“为什么会有丧尸在这里被杀死？”这里有丧尸倒是不奇怪。周泽楷也跟着靠近，两人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这些诡异的尸体。

“你说是谁做的？”黄少天忍着嫌弃，随手抽出一本文件夹，用它推开其中一具丧尸搭在桌面上的手。一支中性笔从它手底掉落，骨碌碌的滚下桌面。“到底是多无聊或者多变态才会杀完丧尸还把它们给摆成生前，我是说，它们还是人类时候的样子啊，简直不可理喻，到底什么需求。我可不觉得活着的丧尸就会乖乖摆出这种姿势——”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周泽楷也看着他，显然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糟糕的事情。

“昨天我来的时候见到的那只——”

“中午的汇报……”

不过在说话这件事情上，周泽楷是向来抢不过黄少天的。因此，后半段也由黄少天代为说完：“——你也想到了是不是？这附近不仅有普通的丧尸，还存在智慧型的高级丧尸。我昨天到这边时遇到的那只就会跟我打架，不只是生物本能闪躲或者攻击。中午江波涛他们汇报的时候也说他们遇到了两只会合作攻击他们的丧尸。所以这些会不会是更高级的丧尸，比我和他们遇到的都要更……”

这个想法有些可怕，黄少天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周泽楷仍然沉默地盯着丧尸们看，安静了好一会，忽然轻声说道：“他们的手腕，看。”

手腕？

黄少天稍微后退了一步，方便自己更清楚而全面的看清周泽楷说的东西。然后他看到了，在每一具尸体的手腕上都挂着黑色的手环，上面挂着脏兮兮的金属牌，血污和尘土之间露出几个数字：201。

他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发现四个手环上的数字完全相同。

“我想到之前宋晓给我们讲的一个鬼故事，吓得我两天没睡好。我感觉他也给你讲过，就那个尸体手腕上的红绸带。但我觉得现在还是不重复为妙。”黄少天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我想到一个比它更可怕的。周泽楷，你进门之前看门牌号了吗？”

周泽楷想了想，说：“201.”

他眼中始终平静的湖水终于掀起一丝波澜，瞳孔忽然缩小，又缓慢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黄少天耸耸肩，双手插回口袋中：“好了，现在我好像知道我们应该搜查哪部分的资料了。既然有人给他们带上了手环，编了号，那就应该有——”

“观察记录。”周泽楷很快接上，顿了顿又说：“时间，应该在丧尸出现前后。”

“哎哟你话变多了啊周泽楷！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表意还很明确，小周队长你已经深得前辈我的真传了。”黄少天夸张的叫道，拍拍周泽楷肩膀：“我觉得虽然有段时间没见面但我们俩默契度反而提高了嘛，不错不错。你先去找，我刚刚找的那排时间就好像差不多。我先给这几位拍个照，省的我们回去报告老冯又挑刺说我空口无凭。”

之前有一次他出完任务回来，给冯宪君提交一篇洋洋洒洒长达万字的调查报告。老冯嫌他写太长懒得看，大手一挥，批注“没有图片佐证，重写”给他打了回来。黄少天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事后每次交报告都在原文和支持信息中附足二十张高清大图，立志让老冯看图看到够。

周泽楷又对着他笑了笑。这个人总是很爱笑的，在对着黄少天的时候又格外容易露出笑容。哪怕是在这样寂静的、充满血腥味道的黑暗中，他笑起来仍然干净柔和，像是云间明月，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他们分头行动。黄少天从随身携带的装备中翻出微型相机，捏住鼻子小心翼翼靠近腐烂的尸体，以要撑死内存卡一般的姿态仔仔细细地为这些丧尸拍了许多张照片，连它们手臂上的针孔都一清二楚。周泽楷在另一边翻阅资料，房间里只有纸张翻过的声音和黄少天偶尔的走动声。

结束拍摄之后，黄少天凑到周泽楷那边，看他进度如何。周泽楷见到他过来，举起手上正在翻阅的一本材料给他看。

“这么快就找到了？你运气不错啊。”黄少天一边说，一边借着荧光棒微弱的光亮辨认上面的字样。周泽楷手中拿着的是厚重的实验记录本，每一页都规规矩矩的记录着日期，标题上写着数字，看起来像是房间编号。他拿到的上面写着217.

 

11月10日 周三

病毒提取物注射实验

志愿者：X先生（编号217-0）

地点：404

下午三点带他领体检结果，领完去注射。

分配房间：217

 

11月28日 周日

217-0状态良好。

优化项：身体机能，力量提高，反应速度没有降低（这里用红笔勾了一圈）

劣化项：暂无

这可能是最成功的个体。

 

12月5日 周一

217-0：良好。

优化项：身体机能。

劣化项：有轻微失忆状况，但217-0本人拒绝注射血清，认为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我们与他达成协议，如果下周情况恶化，强制注射治疗血清

 

但到了后面，字迹渐渐变得凌乱起来。

12月9日 周四

无意中观察到217-0号似乎对其他个体有影响力，具体影响到什么程度无法直接测量

明天准备进行对照实验

 

12月10日 周一

实验组 217-0 201-1

对照 201-2

结果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12月15日 周六

重复试验，实验/对照 115-2 115-4

实验失败了，经过一致讨论，我们怀疑是217-0产生了抵触心理，在隐藏些什么

需要尝试下一组实验

 

12月16日 周日

217-0失忆状况恶化，身体变异状况严重。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

实验组成员都认为应当提前注射血清停止实验。强制麻醉

预约时间：中午12点，送404注射疫苗。

 

黄少天又翻了一页，发现这就是整本记录的最后一张，记录戛然而止。

“后面没有了吗？”他合上记录本，转身看着身后的书架：“这本记到了去年十二月，今年的还有吗？”

周泽楷摇摇头：“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周泽楷同志。”黄少天开始给这些记录拍照，一边拍照一边问：“问题一，你从这些记录里能得到什么信息？”

“实验。”周泽楷说，“利用丧尸。”

“给你加十分。他们不仅利用已经异变的丧尸——”他的手指在201、115这几组数字上划过，最终放在217-0上：“他们还人为制造了丧尸。看起来原本想要控制性状，但发生了意外……第二个问题，你觉得这位失控的X先生，成功接受了疫苗注射吗？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保留了智慧的、且具有一定操控丧尸能力的X，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后面记录没有了。”周泽楷指出。

他不愿意胡乱去猜，尽管结果看起来显而易见。

“可能被人拿走了。”黄少天蹲下去，看着放在底层的文件夹：“这地方可不止老冯一个人盯着。就刚刚那些东西说出去都够老家伙们编出足够毁灭世界三百多次的惊天大阴谋了……”

“不知道，”周泽楷说，“全——”

黄少天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的嘴，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熠熠发亮，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事情发生的这一秒钟周泽楷并不知道黄少天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但他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他，将后半句咽回去，目不转睛的、安静而疑惑的盯着黄少天看。

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呼——呼——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那种声音与其说是某种生物的呼吸，更不如说是老旧电风扇搅动气流时发出的声响。

沙——沙——

伴随着不规律的、沉重的风声，还有另一种声音在极度的安静中被放大了：有什么东西被拖拽过地板，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这样不寻常的声音让周泽楷警惕起来。他默不作声地从腿上系着的枪套中拔出枪来，隔着层层书架对准门口，准备随时向不明来客发起攻击。余光中他见到黄少天仍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凝重，双眼紧紧盯着那扇门，右手按在剑柄上，同样进入戒备状态。

沙沙的拖拽声在房间门口停下了，只剩下旧电风扇式的呼吸。两人按兵不动，对方似乎像是知晓了他们的念头一般，也没有任何动静。僵持了大概几分钟后，周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外面却突然响起声音。

“是……谁……是……外人……”

这声音极其难听，时而低沉的像是低音音箱一样，嗡嗡的令人难以忍受；时而突然拔高几个八度，尖锐刺耳；加上劣质风扇般的呼吸，他们分辨了很久，才勉强能听懂几个字。

黄少天转头看周泽楷，用口型对他说：“这谁啊，怎么跟你一样，说话都说不利索。”

被突然埋汰两句的的周泽楷很委屈。他不用说话，眼神替他表达了“我没有呀”的意思。

黄少天蹭一下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他自己笑点低，对着周泽楷还格外恶劣，只要能欺负到人，看到周泽楷露出一副无辜委屈的表情，就能乐不可支的笑上半天；哪怕是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他也还是没忍住笑了几声。

笑够了，顶着周泽楷谴责的眼神，黄少天清清嗓子，掐着声音，有模有样的模仿着门外劣质声音：“你——是——”

说完这两个字，他对周泽楷比划了一个“向前”的手势，是联盟设定的紧急通用符号。两人悄悄往前挪了一点，继续透过书架监视那道门。

晃动门的声音更大了，门外的人似乎非常焦躁，破铜烂铁撞击出的声音颤颤巍巍，从门缝间传至他们的耳际：“我……负责……人……秘密……”

“但他听上去感觉很危险，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交谈。”黄少天翻了个白眼：“就算他现在说他是老冯我都不会过去的。”

他趴到周泽楷耳边说这句话，声音低的像是耳语；好像他们正在老冯主持的会议上，避开主席台上众人视线悄悄交头接耳，吐槽今天老冯的发际线好像又后退了一点一样。热气钻进周泽楷耳中，和黄少天身上的温度一样包裹着他。

周泽楷在思考的事情听起来要比冯宪君的发际线更正经一些：“是人？丧尸？”

“你听过丧尸讲话吗？”黄少天在门框发出的震动声中问他，然后在周泽楷开口之前抢答：“虽然我也没听过，但我觉得如果他们能发出声音，就应该是这样的。在这个地方，我选择相信一切之前我无法相信的事情。你有开录音吗？”

由于兴奋，他的眼睛愈发明亮，在荧光中亮的吓人。

周泽楷短促的点了下头。早在听到门外异常声音时，他便直觉这件事不简单，打开了录音装备，一切都被完整保存在录音笔中（或许还有他们关于冯主席的议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谁在意那个呢）。

外面敲门的声音已经转变成了砸，门外的生物似乎已经产生了不耐烦情绪——假如它有的话。他们倒是不太担心门会被三两下砸穿，黄少天又忽然问道：“你说我们俩能把它活着抓回去吗？”

周泽楷看了眼被砸的砰砰作响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和黄少天身上的装备，谨慎的做出判断：“大概不能……”

来的时候确实没考虑这个问题，没有人带设备。黄少天遗憾的叹气：“好吧——那明天叫你们的人来拖走尸体总可以吧？周泽楷，切完片记得分我们蓝雨一点啊，好歹也是我们俩跑来的任务，第一手资料我们俩见者有份？”

“可以。”周泽楷这次答应的倒是很痛快。

和平愉快的讨论完分赃问题，他们准备行动。黄少天悄悄溜到靠近门的位置，对周泽楷做了个“准备好了”的手势。后者收到他的信号，举起枪，毫不迟疑的对准门锁开了一枪。

似乎被子弹所激怒，门外的生物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钢化玻璃应声而碎。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怪物有将近两米高，身上满是横肉，体型较一般丧尸来说要高大很多。它挤进门时他们都短暂的产生了“会不会把门框挤歪”的念头。它手中拖着另一只丧尸的身体，就是它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与地面发出了摩擦声。那只较小的丧尸头上满是污血，高大的怪物将它当成武器，用力一甩，打翻了距离它最近的书架。

“小心。”周泽楷出声提醒，但黄少天已经动了。

他弓着身子，速度极快，眨眼间冲到怪物身边，踩在一侧墙壁上借力跃起，一剑劈在它脖颈处。但令人震惊的是它无动于衷，削铁如泥的利剑竟然只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卧槽！”黄少天落回地上，往左一躲逃过怪物的攻击，分出心思来对另一边的周泽楷喊：“我砍不动他——打他眼睛！”

话音刚落，周泽楷双枪并发，两发子弹同时打穿怪物双眼。那怪物尖叫了一声，仿佛被激怒了，疯狂的在原地转着圈。失去视线的同时，它也失去了目标，手中尸体胡乱扫过四周，从尸体上滴下来的粘稠血液在空气里四处飞溅。

变成了猎物的丧尸，现在处于最精明的猎手的包围之中。黄少天对周泽楷比划了一个手势，对方心领神会，屏住呼吸，朝着黄少天对面的房间角落开了一枪。听到这样的动静，丧尸发出嚎叫，朝着角落方向跌跌撞撞走去。等它到了之后，周泽楷又调转枪口，指着另一方向又开了一枪。

趁着周泽楷为他提供的空档，黄少天无声无息的爬上倾斜的书架，站在高处

怪物回过头，黄少天从书架上一跃而下，在高空中顺势递出一剑。冰冷的剑锋顺着向外涌出黑血的眼窝，贯穿那颗丑陋的头颅。

丧尸发出恐怖的怒吼，沉重的身体晃动两下，轰然倒地。这时周泽楷与黄少天都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声音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尖锐、刺耳，仿佛是在用要撕裂声带的力气吼叫。分贝高到它附近的资料册都在书架上颤抖起来。

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尖叫持续了将近十多秒，总算停息下来。黄少天把剑抽出来，对着地板上的尸体看了一会，说：“周泽楷，我们可能已经找到217-0的X先生了。”

他指指尸体的手腕。庞大的、畸形的身体上，手腕处仍然勒着一条带子。金属牌上刻着冰冷的几个数字，是对他身份的最后说明。

他们仍然不知道这位X先生的真实姓名，唯一知道的也只有这样几个数字了。

但现在不是为他感叹的时候，黄少天抖了抖剑尖上的血，感慨道：“他临死了还准备来这么一招同归于尽。我耳朵差点废掉，再这样下去归队之后冰雨都不用送超声清洗在这就给清完了……”

“走吧。”周泽楷脸色也不是很好，在刚刚的声波刺激下，他的眼神似乎还有点飘忽：“离开这里。”

他对着黄少天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录音笔。他们已经给所有资料拍照录音，保存证据、探破了研究院隐藏的秘密，已经完成了联盟的任务。后续任务只要联盟派人解决就好，他们已经可以全身而退了。

“走走走。我也受不了了。”黄少天说。进入之前他便感到这座建筑太过荒凉；在得知事情大概后，他又觉得它既压抑又疯狂：普通人在这里呆久了，迟早也会失去理智。

他们小心翼翼的跨过变异体庞大的身躯，靠近出口准备离开。和进入房间时一样，黄少天走在前面开路，周泽楷在后。

到门口的时候，黄少天推开门，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太好，周泽楷主动开口询问。

“没怎么。”黄少天故作轻松的露出一个笑脸，“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为什么有的房间锁了有的没有，这玩意临死之前为什么会嚎那一声……它其实不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它是想……让它的熟人杀死我们。”

他猛地拉开门，让过身体，整条走廊暴露在周泽楷眼前。

原本沉寂的走廊变得躁动不安，那些看起来紧锁的房门晃动着，一扇又一扇的从内而外弹开，打开的房门中走出大大小小的丧尸。有些丧尸还穿着白色的研究服；这些饲养怪物的研究者，最终被怪物所反噬，在彻底失去作为人的意识之后，变成了和研究对象相同的怪物。

走廊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更多的丧尸从房间里涌出，摇摇晃晃的朝他们这边靠近。狭小的走廊像是新年时的商场，被挤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置身险境，周泽楷可能会觉得这场景是电影中为了视觉效果而打造出的特效，颇为戏剧化的壮观。

黄少天给他看完这样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还有心情逗他：“打完精英怪要群怪了，枪王大大你大杀特杀的时候到了——子弹够不够，带我飞呗？”

破膛而出的子弹代替了语言上的回答。

他话音刚落，周泽楷已经抽出他的荒火和碎霜，将距离他们最近的几只丧尸一一点杀。与此同时冰雨出鞘，寒光一闪即逝，黄少天像一柄利剑一般刺入丧尸群中。周泽楷跟在后面掩护他，两支手枪中子弹喷涌而出，精确而稳准的击中试图靠近黄少天身边的丧尸。腥臭腐败的血液溅在黄少天脸上、身上、剑上，但他不在乎，冰雨在他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是夜空中高悬的寒星。

丧尸成片倒下，剑刃切割腐肉、子弹击中头颅的声音不绝于耳。黄少天最擅长的可能不是突围，但现在只有两个人，支援他的人是周泽楷。所有的子弹都没有浪费，身后是安全的，有周泽楷替他扫平可能的威胁。这使得他的进攻变得势如破竹，一路扫荡过半条走廊，踏过丧尸的尸体，他们终于靠近了走廊尽头的玻璃窗。

更多的丧尸从他们后面追来。密集的弹雨为他们构成了最好的保护网，黄少天在周泽楷背后随手拎起旁边的灭火器，打碎面前的玻璃窗，砸出可供人通过的通道。凛冽的夜风从窗口灌入，吹散了走廊中令人窒息的血腥与腐臭味道。

“周泽楷，来跳啊！”

他大笑起来。月光倾泻如雨，落在他身上，狂风吹散他的笑声。周泽楷回过头，刚要说话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右手。手心里是发烫的荒火，手背被黄少天的手掌覆盖，两边的热源让周泽楷产生自己要被灼伤的错觉。

黄少天握着他的手，开了两枪，击退了扑上来的两只丧尸。周泽楷被黄少天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胸膛，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着，隔着两层皮肉传来。令他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下一秒他反手抱住黄少天，踩在露台边沿上，身子一拧跳了下去。

下降的过程只有短短几秒，感觉却十分漫长。衣服下摆被高高吹起，冷风和失重的感觉一起灌满四肢百骸。内脏的酸涩感令他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兴奋感，肾上腺素飙升，他睁开眼睛，看到黄少天的脸离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紧接着那人笑了，在半空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猖狂的笑容，仰起头吻住他的嘴唇。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最短的一个吻，也是最疯狂的一个。

下方是一片枯萎的草地，他们在地上有些狼狈的滚了两圈，分开时衣服上沾满灰土。周泽楷从地上支起身体坐起来的时候，黄少天还平躺着，摊开双臂，侧过脸冲他笑了一下，笑容里仍然带着令人心颤的轻狂：“不好意思，还是跳楼了。不过我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跳……”

周泽楷吐了口气，伸手去拉黄少天起来。他没事，刚刚跳下来的时候黄少天把他紧紧按在怀里，勒的他差点断气——但也起到了良好的保护作用。除了看起来有些狼狈，手背上被石子划破了一点之外，他几乎没有受伤。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他反而更加担心黄少天的状况了。

黄少天对着他的手，微不可见的迟疑了一下。然后他巧妙的挪了挪身体，伸出右手握住周泽楷，借力站起来。尽管他的迟疑可能在几个微秒之内便已经结束，但周泽楷还是眼尖的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你。”周泽楷扶着他往入口方向走，忧心的问道：“左手……伤口裂了？”

黄少天脸上的笑容短暂凝固了一瞬间，然后他心虚的拽了拽自己袖子：“……还好还好，没事，回去上个药就好。”

“对不起。”周泽楷内疚的说，“我包扎太差了……”

“和这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专业医疗。”黄少天差点被他逗笑了，“小伤啊不要担心。再说昨天是我让你包扎的，你要非说有责任还有我自己一份。走吧我们赶紧回去，现在得几点了？……糟糕我还真有点疼，看不了手表，你看眼你的。”

“三点三十五。”周泽楷回答。他们在找资料的时候耽搁了很多时间，一拖就拖到了后半夜。

“回了回了！”黄少天说，“赶紧回去洗洗涮涮上上药。你看你这小脸花的，别说小粉丝了，老冯见了都得犯心脏病。”

这个人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他愿意，他能让他在的所有场景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现在两个人行走在凌晨的寂静中，黑夜包裹世界。但再过几个小时，朝阳将在与地平线相交的地方升起，光亮冲破黑暗；尚未消散的云翳折射晨曦，显现出深秋山林般的斑斓色彩。从北极冰原到平原荒野，从滔滔江河到巍巍高山，阳光从千万年前而来，向千万年后而去，端庄、威严而公正，慷慨地洒满这颗星球的每一寸表面。生命与非生命，有机与无机质，都同等的沐浴在太阳的恩赐之中。

但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年轻的人们依靠在一起，沾满灰尘和硝烟的双手十指相扣，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借着月光见到对方狼狈不堪的脸，无可遏制的大笑起来。他们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前方是光明和希望，手中握着的是爱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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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乱七八糟的灵感来源↓

爱伦坡短篇，焦油博士和羽毛教授那个

生化危机7，b站纯黑直播

剑三阴山圣泉，最后一个boss

觉醒5的封面截图，缺乏想象力的我对着它写的最后一段

感谢我的基友们陪我一起研究了半天怎么措辞，给你们笔芯！

是初稿，收录小料的时候会再做一点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