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人】江湖夜雨十年灯(1-4)

老早之前的坑了。

交叉同人,学科拟人/城拟,CP是政治X北京。单章政治,双章帝都视角。

基友姊妹篇在这里!混合同人 长安/语文 桃李春风一杯酒


【一】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太小。

燕地寒,我和历史在大风中,裹着厚厚的冬衣,一步一步的前行。抬起脚,踩进厚厚的雪中,再费力的抬起来,每走一步都特别希望就这么戳在原地,干脆冻成冰柱罢了。

但是历史回过头,用那双墨黑而清亮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责备的意味。我只好强打着精神陪他走。他前几日神秘兮兮的对我说要有大事发生,要我们一起走一趟。我无法拒绝,只好陪着他来燕国。

现在已经进了都城,历史停下来问路边的商家燕王的宫殿怎么走。我无事,四处打量燕京的街道。作为都城不够繁华,但是街道平坦整阔,比起熙熙攘攘杂乱无章,我倒是更喜欢这样的城。

这时我突然发现我身边不远处有个小娃娃正盯着我看。他躲在店铺的阴影下,穿得一身雪白活像个粉团,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倒也看不出恶意。

我觉得很有趣,便也打量他。他倒不惧生,眨巴着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会,甚至还展开了一个稚气的笑容。

这时历史也和酒家老板聊完了,便叫我起身:“阿政走了走了。”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好奇的张望,“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我指给他看,他却疑惑的看我:“你要给我看什么啊?”

我再去看,那个小孩子不见了。

当时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小孩子身形小,又灵活,一眨眼就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为什么穿着考究的小孩子居然独自出门在街上,我也没有多想。直到在燕王宫中再次看见他,我才明白过来。

                                                   

历史这人,年龄倒是很大,然而心性却和小孩差不多,想起什么是什么。非要带我来这里,却又说要跟太子丹叙旧,生生把我轰到其他房间等着。就是在百无聊赖的闲坐之中,我又看到了那个孩子。

他扒在门口看着我,来来往往的仆人婢女却完全像是没看见他一样。我突然觉得他可能不是常人,但又感觉和我与历史并不相同。于是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问他:“怎么不进来坐?”

他没说话,但当我试图起身的时候他伸手拉住我的袖口,我看着他,他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一般的伸出两只手。我觉得有些好笑,不管他是什么,至少行为举止还真是个孩子。

我顺着他的意思把他抱起来,走到房中将他放在座上,自己坐在对面。这才问他:“你是谁?”

他不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你呢,我想知道你是谁。我看出你不是一般的人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口气倒是命令性的,然而声音太稚嫩,远远没有什么威慑力。

“我?我是国家之政,众民之治。不过这些你可能听不懂。”我说,“好了,告诉我你是谁?”

他仰着脸,特别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答我:“我是燕国都城,燕京。”

原来是守城者。也可以叫他们是城市之魂,城市之灵。

“幸会。”

“跟你一起的那个是谁啊?”他又问我。

历史?“他是……历法,史纪,你愿意怎么称呼都可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似乎他并没有让历史看见他,所以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出于逗他,我问他,“为何只让我看见,不让史君看呢?”

年幼的燕京城充满稚气的皱着眉,想了一会,仰起脸看着我,奶声奶气道:“因为你比较好看。”

这个理由让我有点意外:“怎么,史君不好看?”

“好看,”他用力点点头,认真的盯着我看,“但我更喜欢你。”

小孩子太坦诚,反而让我无所适从。自从意识苏醒,以人形存在于世间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从长相的角度夸我。他这么善意的表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手心似乎都出了点汗。最后我朝他伸出手,他相当自觉的从座位上爬下来钻到我怀里。小孩白白嫩嫩的,隔着繁重的衣料都能感到他身上的暖意。一双晶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我。

我觉得有趣,正想逗他两句话,门被打开,历史走进来。一看见我抱着燕京,他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我想放下他,但是燕京两条胳膊死死的抱着我不放。无奈我只好坐在座位上向历史打招呼:“好了?”

“嗯。”他点点头,上下扫了燕京一眼,便重新灿烂的微笑起来,“燕京城?你倒会找地方,听说宫中人一直在找你。”

燕京不松手,皱着眉头:“我过一会就走。”

历史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垂眼看我:“阿政我有话跟你说。”居然意外的有点严肃。

我只好把燕京放在地上,他抿着嘴看我,问:“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我苦笑,他的语气仿佛是说我出访是什么好事一样:“说不好,但我来这里一定来看你。”

他这才满足一样的跑向门外。

 

我和历史离开燕王宫,历史居然找了车急着返程。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他:“那时你到底想说什么?”

历史那时正将手放在脸颊上捂热,听到这个问题时就放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燕京没见过你,却跟你那么亲?”

“……不想。”

“阿政你这人真是无聊……”历史装模作样的哀叹道,“你不想我偏要告诉你。他,燕京城,身上有龙气,是……帝·都·之·象。不过太弱了,你感受不到。”他补上一句。

我思考着他说的话。现在天下大乱,各国的混战期已经过了,只剩最西的秦国步步紧逼,蚕食着中原。身上龙气最旺盛的当属咸阳,其次便是咸阳身边的长安,不过由于咸阳气极盛,长安身上的龙气并不明显便是了。燕京……如果按历史的话,有却极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历史插进来一句话:“阿政回回神,跟你说正事了。”

“嗯。”

“今天我跟太子丹聊了聊,要出大事了,你等着看吧。”说罢历史便闭上了眼睛,似乎要闭目养神了。

“……这就是正事?”

“是啊。”历史眼睛都不睁,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说的倒也没错,确实等我们回去就出事了。

公元前227年,荆轲刺秦失败;前222年,燕国灭;前221年,六国尽亡,中原迎来久违的统一。

我不想评论始皇这个人,也不想写什么《六国论》,这是文史他们爱做的事。

因为长安的龙气渐渐重了起来,已经隐隐有了盖过咸阳的势头。

 

 

【二】

我现在躺在一群士兵之间,他们有的精疲力竭,有的受了重伤,有的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因为我不会死。

守城的战士会死,但是城池是不死的,比如,我。

现在我脸上都是血,还混杂着泥土和黑色的碳粉,穿着和普通士兵无差别的衣服,看上去奄奄一息,肯定糟糕透顶。恐怕任谁也认不出来这是他们身后的这座城。

我想叹口气,但是胸口处疼的要命,只好忍着。平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是血红色的,夕阳一点也不刺眼,圆润而鲜红的挂在远处连绵的山上,空气里满是难闻的血污与硝烟交织的味道。虽然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反胃,想吐出来。真是糟糕透了。

我身边一个年轻人痛苦的呻吟了两声,试图翻过身去。动了两下之后,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在我身边的人又一次死去,我都不知道是否应该分一点同情给他。

毕竟他是叛军。

安史之乱最后以叛军溃败收尾,我现在就在欣赏这场大戏的结尾——只可惜自己太作死,也作为群众演员搭进去了。喉头有点甜,我一偏头就吐出一口血去,正落在刚才不幸死去的年轻人的铠甲上。

在我愣神的时候远处响起了不紧不慢的马蹄声,我想抬头看,但实在动不了。所以我只能在那里挺尸一样的躺着,直到他出现在我视野里,挡住我头顶那片静止的天空。

政治一身玄色锦袍,长发仅用一条带子束着,黑发黑衣,纯色的白马昂首立在在血色的天空和棕褐色的土地之间。这幅画面的色彩感太过鲜明,以至于我险些被刺得流出眼泪来。

他勒住马,从高处垂眸望着我,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感,只是一汪无波的深潭。之后他伸出一只手给我,不容置疑的说,上来。

我费力的伸出手拉住他,借着他的力翻到马背上。之后他一拉缰绳,白马驯服的朝着城内飞奔而去。我在他后面,看着黑发与衣摆随着疾风飘扬,他身上还是有股宫中熏香的味道,但只会让人觉得沉稳庄严,并无轻浮之处。

我靠在他背上差点累的睡着了,所以当他将我送回城中我家里时,我是被他生生拉下来的。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被抱下来吗?反正他把我送到家里,自己又出门买了许多药,回来强行将药煎了灌给我喝,还非替我清洗伤口。我有点不好意思,已经不是不通人事的孩子了,可他根本没理我的反对。

一切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坐在床边上看着我叹了口气,伸手摸我的脉搏。冰凉细长的手指在手腕上搭了一下,就向上提了三寸左右,稳稳的按了一会,才松开——很久之后我看见他在大殿里对南京做这个动作才知道这是在摸龙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要摸也是说一声,又不是不让你摸,为什么非装的像是诊脉一般。

当时他放下手后,脸色又严肃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又不敢问,只能耐心的等着他说出什么惊世的言论。等了不知多久,他总算开口了。

他说,不要多心,好好守你的城便是了。

我无法拒绝,事实上也没有谁敢拒绝他的话。

他让我守城,我便守着。北地边关向来不安稳,唐亡了,宋朝软弱,更是战火连绵。每次我站在城墙上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负伤归来,便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黑衣青年束着白马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伸出手让我上来。这个画面让我觉得血腥气都散了不少,恍惚间闻到的是那种特别的香味。

 

我下一次再看见他,就已经到了元朝。在这之间他还抽了个空,为我发了道旨来。

一国之政亲自赐名,幽州城者,赐姓王,名燕然。

他没说别的,但是我猜这是个挺荣幸的事儿。毕竟由他亲自拟名的,除了长安,好像就是我了。

不说这个了,回去说元朝的事。

我是整个王朝的京城,他必须住到我这里来。但他来了之后除了第一天进宫拜了拜,就再也没上过朝。一个月之后皇帝坐不住了,国政老也不在,不是个事。他跟我拐弯抹角的折腾了半天,最后交代了个任务:把国政给弄回来。

本来我也正想找借口出宫去看他,这样一来正好有了理由。

但是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文史三人同饮——在青楼里。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琴姬的琴声正到了激昂的高潮部分,舞女长长的纱袖舒展开,他们三个举着酒杯联句,倒真是像浊世翩翩佳公子一般。却完全不像是初见时那个抱着我自我介绍道“国家之政众民之治”的人。

他眼睛里没有那种自负而耀眼的光彩了。

我进去之后歌舞便停了,历史挥手让歌女们都退下。我在那里愣了一会,然后看着坐在最中间的他,问:“怎么不去上朝?皇帝都找上我了。”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最后勾起一个浅笑,假的,但是足够惑人。

“既然非我族之朝,甩手不管也罢。”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非常悲伤,无情人说有情话。

虽然都是不老不死,但是我们毕竟是不一样的。

然后这间屋子里都带上了一种悲伤的情绪,语文抬手将他杯中的酒缓缓浇在地上,仿佛祭奠着什么。

我突然觉得很累,于是起身回宫。临走前最后对他们交代了一句话:“不想上朝的话,随你们去吧。”

只是文史政都不肯去,我又要花时间对皇帝想想说辞了。

 

 

【三】

整个元朝我过的都很颓废,跟着语文历史,日日风花雪月,岂止是麻痹,到最后简直整个人都麻木了,大脑一片空白,谁跟我提权术我准会一杯酒泼过去。

然后明朝来了。

朱元璋这人,拆的一手好桥,刚上位没几天便一本正经的留我在他殿中过夜,整晚问我对集权的问题有什么想法。但我没劝他要留情。一是他算盘打错了,我从来不管帝王个人心事;二是他非要作死,与我何干?

后来朱棣夺了位,生生将帝都从南京移到北京去了。

正式迁都的时候,南京也去了。我站在新修建的紫禁城里给南京测身上的龙气,然后我告诉他,没有了。

在金碧辉煌极尽威严气派的宫殿中,南京对我惨笑,说:“没关系的。恐怕我也不适合做帝都,他比我合适。”

我看了一眼那个南京说合适的人,他正穿梭在百官之间接受寒暄与奉承,游刃有余。

 

再过了一段时间,朱棣死了。

请原谅我用了这么个随意的说法。对于我,朝代交替都算不得什么,何况是皇帝驾崩,新皇登位。

对他,不一样。

我看着他披上了一身惨白的孝服,长袖挥动居然有些像是白绫。他慢慢的跪在灵位前,不住的流泪。他这么哭了三天,跪了五天五夜,最后虚弱的无法动弹,被宫女们扶走时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哦,对了。下令拖走他的人是我。

晚上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桌上的烛火,可怜兮兮的。

我坐在他身边,问:“怎么还不睡。”

他把视线转到我身上,有些无助的说:“他死了。我睡不着。”尾音里居然带上了点委屈的意味,这个国家的京城说完这句话似乎又要流泪。

我只能安慰他:“别哭了。再哭,眼睛哭红了可就真成了兔爷了。”

他不是很领情的看着我,看了一会突然问道:“我可以叫你阿政吗。”

没必要跟他计较这个。我说:“可以。”

他低声重复道:“阿政……他死了。燕王死了。我觉得很难过。我是很累,心里也累,身上也累,可是我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我就想起他来,还会想江宁,你说江宁现在在做什么?他肯定会觉得我蠢透了……我也觉得我蠢透了。”

我想说话,他抬手制止我:“我知道,你肯定又要告诉我,人不可能不死。我也明白……你看。还在下雨。”他突然转换了话题。

我看了看外面。隔着窗看不清,但风雨敲打的声音倒是清楚。

他垂着眼,说:“他死的时候就在下雨了。我本来想着,等雨停了,我就不再哭了,可是等我眼泪流完了,雨还是在下。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一阵沉默。我在想以前的事,他靠在床头直直的看着空气。窗框被风吹动发出细微的响声,雨水浇在房檐上,映在窗上的树影摇摆不定,烛光随意的跳动。偌大一个宫殿却好一番冷清。

坐了很久,将近三更天了,他才说:“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我说:“你不是睡不着,我陪你睡便是了。”

他的视线一下就没了着落,有些唯唯诺诺的说:“这不好吧……”

懒得跟他争,我褪了外衣,直接拉开被子躺了进去,顺便推了一把他让他给我腾点地方。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幸亏这床够大。

躺了一会我叫他:“王燕然。”

“恩?”

“你可以睡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来看着我,眼睛红了视线也发烫:“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

“我现在很难受,你别这样了。”他抱怨了一句,眼圈又要发红。

我无法劝他,因为我无法感受他的痛苦。我伸手放在他肩上,他顺势拉过我,整个人蜷成一团窝进我怀里,还伸手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放。

“让我抱一会。”他说,“国政能给京城提供一点安慰吗?”

我不能回答。

他又说:“你应该说‘可以’,因为这样能够安慰我,让我心里好过一些,同时对你的好感增加,更死心塌地的跟随你……也不会对你本人造成什么伤害。谋士政客的手段,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我不能对你用。”我说。

“真是谢谢你啊。”他不无讽刺的说。

又是良久的沉默。最后他小声在我耳边说:“我睡了,你也睡吧。”

我说:“睡吧。明天还有的是事要你做。”

他含糊的“嗯”了两声,看来也撑不住了。

 

 

【四】

这家咖啡馆不大好找,就算我是北平,我也在北平城里来回穿梭了很久才找到了它。

装修的倒是非常雅致,一推门进去还听到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我站在门口张望了很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然后我实在没忍住的笑了,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你穿这么件衣服,特意选这个不起眼地方的优势全没了。”我嘲笑他,反正他也不会生我的气,也不用客气。

“是吗?”政治果然毫不在意的随口回答了一句,脱下看着就是进口货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衬衫,搭在椅背上,双手相扣支着下巴看我,“叫我来有事吗?”

“当然有!”提到这个我自己都觉得心头一阵热流涌过,整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激情充满了,好像我不是几百岁的老人家而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样,“我想请你代表政府出面,支持学生游行请愿,给同学们信心!”

啪。

他把瓷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的液体飞溅起来染脏了桌面。

“这都谁教你的?”他挑起眉看着我,目光冰冷,语气不善的问。

我临来之前设想了他的无数种回答,却死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瞬间我觉得凉水哗的从头浇下来,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万一他代表的是政府利益怎么办!我完了!还带着一群有志青年完了!

求到政府手上不是什么好主意,我现在头疼的要死。虽然来之前还特地问了语文,听到政治现在只是在政府里挂个闲职,亲口说不愿意给那群北洋的饭桶做事之后才放了心。

在我心里疯狂的酝酿如何绝境逢生、从国家机器手里逃出生天的计划的时候,政治又说话了。他刚刚喝了一口咖啡,声音稍微冷静了一点:“谁让你带着一群学生上街的,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听他用念私塾课本般干巴巴的口气反问我:“北平,他们年纪小,你多大了?你知道你们的投入得不到回报么?你们有武器吗,伤亡是多少?你是让那群年轻人去送死吗?”

我实在忍不住了,生平第一次冲他大喊起来:“年轻怎么了?你几岁就上朝参政了?”

喊完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蠢话。他好像也被我气笑了,半天没说话。

我一边恼火自己太蠢,一边对他的冷漠生气。气氛冷了一会,我还是忍不住对他说:“我聚集的都是学生,也只有学生还有这个热情,一呼百应。再没有人出手,这个国家就完了。向他们妥协,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政治没答话。

我心里也烦。满腔热情被他浇的透心凉,想好的相谈甚欢的场景连个边都没看到。他到底在想什么?一群年轻人争先恐后的为他付出激情和生命,但他反而斥责他们。

我第一次觉得我离他太远了,太远了。远到我有些害怕。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惨烈,他忍不住在我对面一声轻叹,敲了敲瓷杯的边沿,缓缓道:“你们没有任何反抗力量,一旦政府集结军队,不,哪怕是警察的力量,你们都受不来。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何况你认为,学生的罢课对这个麻木的社会,有什么威胁?”

我不服气的看着他,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我低着头生自己的闷气,他不紧不慢的喝他的咖啡,似乎还敲定了是我请客一样喝完一杯又去点了一杯。我看的既觉得古怪又觉得纳闷,但出于某种心情我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说:“还有事情吗?”

“没有。”我恶声恶气的回答。他显然也听出了我那格外不爽的口气,但只是笑了一声,站起来披上外套。

“再见,北平。”他用手敲敲帽檐,笑着转身离开。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轻描淡写的“咖啡太满,都溅到桌子上了。”

太满和溅到桌子上有什么关系?

我在心里腹诽他的逻辑,但心里骂了几句,突然品出了不对。

我赶紧站起来坐到他的座位上,果然在餐巾上面看到了咖啡渍所组成的一个字。写的不太清楚,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看清楚写的是一个“户”字。

……户?

由水渍组成的字。

沪。

我好像明白这人的意思了。

我抬起手把他第二杯咖啡打翻,里面的那一点剩余全部泼出来,餐巾上只留下了一大片棕色的痕迹。之后我也跟着站起来,叫来侍者,一边结账一边说道:

“抱歉,餐巾脏了,您换一条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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