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茅生(3)

3

黄少天这个人和周泽楷差别很大。

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黄少天喜欢冰箱里冰好的酸奶,周泽楷喜欢热牛奶;黄少天不吃葱不吃秋葵,周泽楷不吃蒜不吃胡萝卜。黄少天能说就不会闭嘴,周泽楷能闭嘴就绝不说话;黄少天明着捣乱,周泽楷心里蔫坏,出了不少馊主意。大部分人觉得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关系居然还不错真是不可思议;剩下很少一部分人(或许包括他们的幼儿园老师)知道这俩人办坏事一拍即合,被发现了就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两个如出一辙的小坏蛋。只不过一个显性一个隐性,后者常常被人们所忽视。

到小学之后,黄少天仗着嘴甜自来熟,很快就在一干同学老师之间混了个脸熟。上下课时在走廊里,往往会被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笑嘻嘻喊两声黄少,活活把片场从小学生必读十篇课外名著提高到了黑道大少霸道校草爱上我的境界。然而不谈名字像不像黑道少爷,光从长相上来说比他更接近校草这个词的周泽楷从小认生。在这个新环境下他只认识黄少天一个人,只好活活在全班老师同学面前扮演了三年的乖学生。和黄少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才会放松下来,爱凑热闹折腾事的本质暴露无遗。

黄少天深受其害,被他折腾的痛并快乐着——一方面周泽楷还是那么依赖他,在家里和学校都黏着他不放;另一方面这个小混蛋越来越不听话,学会了顶嘴还学会了噎人,只能以更厉害的嘴炮对他加以制裁。然而小混蛋除了给他使坏还能开大放绝招,看他不开心不讲话了,就从后面抱住他问天天哥哥怎么啦,理理我嘛。脸色无辜,语气甜糯,撒个娇服个软,黄少天就没脾气了。

还能怎么样啊,当然是选择放过他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三年级,学校要办新年联欢会的时候。

当年被他们俩强制换位置的同桌现在已经当上了班长,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神气活现的站在讲台上给大家布置任务。他们班的节目是舞台剧,剧本讨论了一节课,最后定下的是睡美人。

戴着小眼镜的班长宣布剧目名称的时候,眼神偷偷的瞟了一下低着头写作业的班花——黄少天和周泽楷坐了两年同桌,他和班花小姑娘也同桌了两年。

黄少天眼尖,对八卦十分敏感,一看班长扭捏的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忍笑忍得不行,赶紧偷偷跟周泽楷说班长坏话:“你看他哈哈哈哈哈哈他绝对是喜欢班花,你信不信公主内定给她了。说不定他还想自己当王子我看没戏,押一个八喜怎么样赌不赌?”

“不。”周泽楷说,悄悄地戳了戳黄少天:“呃……他在看你。”

黄少天一抬头,正对上班长恼羞成怒的眼神。

黄少天:……………………

班长挤出一个微笑:“黄少天,你要是这么想说话,全剧话最多的角色就交给你了。你就去演那个女巫吧。”

全班哄堂大笑,连周泽楷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

幸亏这个小没良心的没笑出声,不然跟你没完,黄少天悻悻地想。

遭此飞来横祸,作为罪恶之源的赌总算没输掉,黄妈妈前几天买来放在冰箱里的八喜保住了。公主的角色果不其然给了班花,王子的角色在全班一半男生和全体女生的投票加持下强行塞给了周泽楷。

角色选定之后,排练也随之开始。刚开始没周泽楷什么事——童话里的王子往往要到最后一幕,才姗姗来迟拯救水深火热中的公主。所以第一个星期,大家闹闹哄哄排练对台词的时候,周泽楷就捧着剧本,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累了就望着黄少天活蹦乱跳的身影发发呆。等黄少天念完自己的台词去偷看周泽楷,就发现他虽然还在托着腮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本人却已经睡着了。

排练进行到第二个星期的时候,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老师借来的服装到了。

服装到了,教室里的人一拥而上,一个比一个兴奋凑上去要试穿。毕竟童话故事人人都知道情节,能换演出服装才是最有趣的。老师在旁边一个一个的登记号码是否合适需不需要更换,或者哪一套更合适——作为本童话剧当之无愧的女主角,公主的小裙子一共借了三套。班花小姐姐也忙着来回试穿确定效果:粉红色的不太好看,白色的和布景不搭配不够出彩,蓝色的好像还行,号码不太对是不是要去换一件呀……

老师忙着在登记表上写小裙子的情况,直到教室另一边发出异口同声的惊叫,才想起来去看看那些已经确定了服装的孩子们在干什么。

等到了小孩子们围成的圈外时,老师也震惊了。

被大家里一层外一层围起来的是周泽楷,身上套着的是刚刚被pass掉的粉红色小裙子。见到老师来了,原本只是害羞不安的他瞬间难堪起来,挣扎着想跑,可惜黄少天拉着他的手腕他又跑不掉,站在原地尴尬的想钻进地板缝里。他皮肤白,脸红的时候非常明显,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可怜兮兮的咬着嘴唇。除了头发稍微短了点,基本可以说是非常符合皮肤白得像雪、嘴唇红的像血、头发像黑檀木的小公主人设了。

班花:……

老师:……

周泽楷穿这个比班花穿的好看。大家是这么想的,但大家不说。可黄少天一点都不怕,笑嘻嘻地把鲜血淋漓的事实往外捅:“哎我觉得这个颜色挺好看的啊,周泽楷穿着挺好看啊刚刚怎么就被排除了嘛。刚刚那个蓝色的不是说她穿着大两号,要不然拿过来也给我们楷楷试试,我估计应该也行……”

班花小姐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凶巴巴地哼了一声:“那公主留给你家周泽楷演咯,我要去演boss。”

黄少天挑眉:“我们家周泽楷怎么了,演就演,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不就是演睡美人嘛又不是音乐之声,不虚。”

班花气势汹汹的叉着腰,瞄了一眼旁边的周泽楷:“你问过人家周泽楷了吗,就替他答应了?你是他谁啊?”

黄少天心想我是他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我是替他解决了四五年挑食剩下的胡萝卜的人:“你不信你问他啊?”

小姑娘动作比他说话还快,蹭的转头看周泽楷——当然她和周泽楷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的放缓了许多:“周泽楷,你要换角色吗?我演巫女,你来演公……公主?”

周泽楷看着她,眨眨眼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拽了拽黄少天的衣服。

“天天哥哥演王子吗?”

他问。顺带送黄少天一个腼腆的笑,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过来。

黄少天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行啊没问题,我来就我来。”

班花:“??????”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周泽楷。班花看了一眼周泽楷,又看了一眼黄少天,心想再和你们俩计较就算我输。

围观的同学们还没看出个门道,他们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了角色的交换。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姑娘,被几个主角猝不及防的角色交换弄得有些茫然。但黄少天在旁边一脸得意,和周泽楷交头接耳说了两句什么;后者便主动抱住他手臂,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班花小姑娘拒绝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早就蹲在旁边研究起了女巫长袍上的刺绣。

或许换了效果也不错……老师想了想,只好默许他们胡闹,把演员表上三人的名字做了调动。

最倒霉的是班长:交换角色的时候他出去了。等他回来,就有人幸灾乐祸的捅捅他,你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被周泽楷演啦!

你塞给黄少天的女巫——班花主动去挑战演技啦!

你原来想演的小王子——现在是黄少天的啦!

班长:????

可怜的班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又被班花小姐姐揪着领子,押着搬道具去了。

 

晚上回家路上,黄少天想起不好意思来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周泽楷说想吃关东煮,两人就顺便拐进去买了一份,在路上边走边吃。昨天才下过雨,空气又湿又冷。周泽楷捧着关东煮,脸颊被热腾腾的水蒸气熏上了一层红色,越发显得白里透红。汤可能有点辣,他才吃了两口,嘴唇就变成了两片鲜红的花瓣。

放在往常,黄少天对着这张看了好几年的脸,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他刚刚在教室里起哄,让人家去演公主;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周泽楷的脸和肤白貌美小公主渐渐重合,想来想去,别扭的不行。

周泽楷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低着头挑了一串冒着热气的丸子塞进黄少天手里。黄少天拿着丸子楞了半天,终于有些过意不去的问:“周泽楷,那个——你——没问题吧?”

周泽楷在咬海带结,闻言疑惑的偏过头看着他:“嗯?”

“就是……演出的事啊。”黄少天越说越心虚,“我知道你肯定演出没问题啦,就是要演公主啊你毕竟是个男孩子……我怕你觉得不好……”

周泽楷似乎心情很好,捧着关东煮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真的呀。”周泽楷说,微微皱起眉,似乎还有点生气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黄少天:“可是那是女孩子……”

“知道。”周泽楷又说,指指他手里的丸子:“凉了。”

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态度好奇怪啊。黄少天咬了一口丸子,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纠结的想。就算周泽楷长得好看,再小一点的时候经常被人当小姑娘,但本人性别意识十分清醒。这次接受反串未免也太快了点,总觉得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tbc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忘了改,但是想不起来了(喂)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有大纲来着……就是写着写着还是自由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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